楚妤宁瞥了她一眼：“将我的女红取来，我听说曲姨娘绣活好的很，正好请教一二。”
后面一句是和曲小阑说的，听的她十分惊讶：“楚姑娘也会做刺绣吗？”
小月已经去了内室，闻言却还是忍不住插嘴：“我们姑娘会的可多了，别说这些寻常刺绣，就连琴棋书画都好的很，可不像某些人……”
她大概是怕被楚妤宁教训，说着就走远了。
楚妤宁叹了口气：“对不住，这丫头打小跟我在一起，被惯坏了，你多包含。”
曲小阑不管心里在意不在意，至少面上没露出来，神情看着也没有任何不对：“楚姑娘说的哪里话……我也觉得姑娘这样的人，闲了就该弹弹琴，赏赏花，真是没想到连刺绣也会。”
“女儿家，自然是打小就要被教导这些的。”
曲小阑心里笑了一声，正经人家的姑娘的确是生来就有人教导，她这样的，就只能偷学了。
好在她在这方面像是有些天分，偷着学的，也有模有样，在遇见燕离之前，她想的是自己攒够了赎身银子，再消了贱籍，去做个绣娘。
小月很快拿了东西出来，曲小阑瞧见笸箩里放着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，上面是脱尘的兰花，瞧着绣工倒是的确不错。
“楚姑娘的手艺真好，花样也别致。”
楚妤宁笑了笑：“曲姨娘过奖了，我倒是想看看你的手艺，咱们也可以探讨探讨。”
曲小阑心里有些懊恼，早知道楚妤宁也做这些，她来之前就该带着绣活的，这里这么暖和，也不会冻得手僵，真是再适合不过了。
她看了眼云彩，瞧见她脸上也带着可惜，又忍不住笑了，这小丫头，肯定和自己想的一样。
楚妤宁递了帕子过来，曲小阑也没推辞，她偏爱艳丽的事物，花样自然选了牡丹，不多时就绣了几片红艳艳的花瓣出来。
小月瘪瘪嘴：“俗艳……”
曲小阑好奇的看过来：“牡丹不绣红的难道要绣绿的吗？你戴？”
小月一噎，顿时有些气恼：“我也没说要绣绿的，我就是……”
楚妤宁皱了皱眉，今天小月话实在是太多了。
“你知道什么？曲姨娘这是双面绣，很难得的手艺，听说苏州那边一件难求……曲姨娘果然是深藏不漏。”
曲小阑礼貌的笑了笑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楚妤宁的夸奖，总让她觉得古古怪怪的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溪兰苑的人呆的太久了，有了多心病。
“楚姑娘别这么夸我，就是随便绣着玩……”
然而楚妤宁还是伸手接了过去，翻开来看了看背面，是一朵粉色的牡丹，一红一粉，倒的确是有些俗，好在还有个双面绣的名头。
“排针如此细密工整，可见是有真功夫的，曲姨娘可愿意教教我？”
曲小阑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学，还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，也没拒绝，有这个由头在，她就能时常带着云彩来蹭这里的地龙了。
“楚姑娘想学，我自然愿意教，其实也不难……”
燕离过来的时候，就瞧见两人并排坐在门边，头挨着头，姿态颇有些亲密的在说话，他一时有些恍惚，忽然想起谢润那句齐人之福来。
可随即他就摇了摇头，他不好女色，一生能得一人足矣，等楚妤宁过门，他也就有理由拒绝那些来历不明的女人了。
到时候这侯府里也该清净了，至于那时候曲小阑该怎么处置……
他心情复杂的朝曲小阑看过去，大概是屋子里着实太暖和，她穿的又多，没多久她就仰起头，拿手背蹭了蹭脖颈间的汗珠。
蓦地，一抹白映入眼帘，燕离眯起眼睛，这才看见那竟然是曲小阑的锁骨和小半截胸口。
他脸一黑，众目睽睽的，这副样子简直不知廉耻！
他心里狠狠鞭挞着曲小阑，然而对方对此一无所觉，仍旧认认真真的看着楚妤宁的绣活，脸上还有几分惊讶：“楚姑娘学的真快。”
她一边说话，一边抓着领子扇了扇风：“只是有几个地方弄错了线，倒都是小事，其实我有个诀窍，就是……”
头上忽然落了什么东西，紧接着眼前一黑，她一惊，小小的叫了一声，手里的帕子也掉在了地上。
“怎么回事？云彩，什么东西砸我脸上了……”
云彩没说话，她耳边倒是响起一声熟悉的冷哼：“怎么没砸死你呢？”
是燕离。
曲小阑先是松了口气，又有些无奈和无语，她老老实实的教楚妤宁绣活，怎么也要来为难她？
真这么不喜欢我，就赶紧给我个孩子，把我撵去庄子上吧。
她叹了口气，将头上的东西拽下来，这才发现是燕离的大氅。
男人看起来又生气了，满脸都写着凶神恶煞，曲小阑丝毫不意外，她就没见过燕离不生气的样子。
可这不是在惜荷院吗？当着楚妤宁的面，燕离不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吗？
怎么忽然就摆出这副臭脸来了？
不过，他来这里生气，那应该和自己没关系吧？
曲小阑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，她抬手把大氅叠起来，刚要站起来就感觉自己被瞪了一眼，男人凶巴巴道：“让你拿下来了吗？”
曲小阑一呆，这怎么和楚妤宁生气，却来找她的茬呢？这么厚的大氅盖头上，就算不累那也热啊……凭什么不能拿下来？
然而这话不能直说，她只好笑：“爷……我这好几天没洗头发了，再给你把衣服弄脏了……”
燕离一眼就看出来她又在胡扯，有些被她气笑了，他伸手抓住曲小阑的头发不轻不重的拽了拽：“几天没洗头？我看你是想去湖里泡一泡！”
曲小阑不知道他是在吓唬自己；还是想起了楚妤宁当初落水的事，于是越想越气，干脆迁怒了自己，真的有了这种想法，一时间被唬住了没敢开口。
然而就算她不开口，燕离看过来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缓和，简直连头发丝都写着，他正在努力找茬。
曲小阑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