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语凝大概是无知者无畏，抬脚就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，沈小染可不想管闲事，何况这府里的闲事她也管不了。
她转身想走，却被那个叫小柒的丫头一把抓住了胳膊：“沈姨娘陪我家姑娘去看看吧。”
沈小染想给她几个白眼，这要是真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，白语凝有萧聿救，她可就得听天由命了。
“还是不了，我不太爱凑热闹……”
不等她再说什么，白语凝惊讶中带着恼怒的声音响起来：“萧大哥，你在干什么？！”
沈小染一愣，萧聿也在？
那她的确是不能走了，难得能有机会在大白天遇见他，总得把避子汤的事情说一说。
她抬脚要过去，小柒却又拦住了她：“刚才不是要回去吗？那还不快走？”
沈小染有些无语，这丫头也太讨人厌了，但她也没闹，真的转身往回走了，小柒嘲讽的嗤了一声，却没想到声音还没落下，就见眼前人影一闪，沈小染跑过去了。
小柒：“你！”
她跺了跺脚，又恼怒又鄙夷：“见到了又怎么样？一个……还想和我家姑娘争？”
她追上去，心里想着不能让她耽误自家姑娘和萧聿的相处，然而到了跟前，却不敢往前凑了。
湖边竟然乌压压站了一群人，除却长公主院子里的，其他的不管是姨娘还是下人都在，正白着脸齐刷刷看向湖边，那里一个年轻女人正湿淋淋的被绑着吊在湖面上，在她求饶的当口，吊着的绳子一松，女人就一声惨叫掉进了破开了一个口的冰湖里，片刻后，人又被提了出来。
“爷我不敢了，放了我吧……放了我吧……”
女人的声音时断时续，嗓音颤抖的厉害，显然又冷又惊之下，已经有些撑不住了。
然而萧聿看过去的目光，却仍旧冷冷淡淡的，没有丝毫的怜惜，仿佛湖面上这个正被折磨着的女人，和他完全无关。
沈小染见惯了萧聿的冷心冷情，心里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，白语凝却很是震惊，她恼怒的瞪着萧聿：“这是一条人命，你怎么如此轻贱？把人放下来。”
周围虽然人多，可安静，她这一声怒斥便格外响亮，沈小染吃了一惊，下意识停下了脚步。
萧聿眉头微微一皱，看着像是生气了，沈小染连忙躲到了假山后头，这两个人吵他们的，可千万别牵扯到自己身上。
不过说起来，她还没见过敢这么当众顶撞萧聿的人，下场应该不会太好……
她心里替白语凝点了个蜡烛。
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，萧聿再开口的时候，声音里虽然充满了克制，神色却还算平静，并没有要发作的样子：“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，我知道你心软，可这是侯府的规矩。”
沈小染一愣，萧聿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？
然而这种程度对白语凝而言并不够，她看了眼又被扔进水里的女人，咬了咬牙：“你若是要杀她，直接动手就是，何必如此折磨？”
沈小染偷偷探出头来，看见萧聿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些，显然对白语凝的不依不饶有些不耐，他扭头看过来，本意是想看白语凝，可一抬眼先看见的却是假山后面探头探脑的人：“……”
他握了握拳，缓缓吐了口气才开口：”杀鸡儆猴，我以为你看的明白。“
沈小染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，虽然缩回了头，却仍旧竖着耳朵听两人吵架。
白语凝摇摇头，语气有些冷淡：“我不需要你这么做，放了她。”
萧聿没说话，但女人再次坠进了冰湖里，白语凝似乎彻底被激怒了：”萧聿，你若是再如此，我就离开了。“
沈小染一愣，白语凝这是，在威胁萧聿吗？
萧聿这人吃软不吃硬，脾气上来也不是没有顶撞过皇上，好在那是亲舅舅，并没有怎么样，可现在……
萧聿声音霍的冷了下去：”你在威胁我？“
这话一出，本就安静的湖边越发针落可闻，傻子都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怒意。
然而白语凝仍旧没有松口：”我只是不想你草菅人命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？先把人放了。“
萧聿迟迟没开口，沈小染有些好奇，难道这是气傻了？那要发作白语凝了吗？
她才收了白语凝的镯子，要是萧聿要把人赶出去，她是不是该求情？可好像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处……
她纠结起来，按捺不住的从假山后头探出头去，却一抬眼就对上了萧聿冷凝的眉眼，他一向对人冷淡，这副表情并不稀奇，但那双眼睛正盯着她，就有些恐怖了。
她嗖的把脖子缩了回去，心脏咚咚咚的跳的厉害。
萧聿看见她了？不可能呀，明明和白语凝正吵着架呢，怎么看都不会搭理自己才对，而且就算看见了也犯不着这么凶，这么多人都在呢，没理由他们能看，自己却不能看。
所以刚才的对视是错觉吧。
她说服了自己，虽然心脏还是跳的厉害的，但多少松了口气。
外头迟迟没有动静，沈小染即便是躲着，也很紧张，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，她看了看周围，琢磨着能不能偷偷离开。
“放她下来。”
萧聿的声音忽然响起，唬得沈小染一抖，抖完才反应过来，萧聿说放人，他竟然妥协了。
脾气又臭又硬的萧聿，竟然对白语凝，妥协了？
沈小染一时间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，旁人大概也没料到这个结果，抓着绳子的侍卫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，把湖里的人拎上了岸。
”你满意了？”
还是萧聿的声音，沈小染鼓起勇气探出头去，只见白语凝仍旧神情淡淡的，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萧聿的退让多么难得。
“我很高兴你肯听劝。”
萧聿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冷淡的对待过，沉默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，用更冷淡的声音道：“都散了吧。”
人群顿时做鸟兽散，眼见白语凝也要走，沈小染连忙跟上。
身后却又响起萧聿的声音：“站住，你过来。”
白语凝头也不回，沈小染一边想着她脾气还挺大，一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：“侯爷喊你呢。”
话音未落，额头上就被狠狠敲了一下：“喊得是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