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长欢心里一咯噔,故人……
她心里生出个不大好的预感来,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,可话头都出了,这种时候避而不谈,反而更可疑。。
她轻轻吸了一口气,压下了心里莫名的不安,脸上露出了纯然的好奇来:“是什么故人?”
周遭静了一下,在这份安静里,等待变得格外漫长,她催促似的看向付阙,对方这才开口,语调却放的十分缓慢:“本王曾经的未婚妻,一个挑剔任性,骄纵跋扈的人,着实不太招人喜欢。”
赵长欢默默攥紧了手指,虽然从话题一开她就有了这种预感,可真听到付阙说出来的时候,她心口仍旧有一股名为苦涩的情绪在迅速蔓延。
时隔七年,付阙,你就只记得我这些吗?
她慢慢咬住了嘴唇,单薄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起来,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说。
许久,她深深吸了一口气,艰难地笑了出来:“原来是这样,怪不得……王爷真是可怜。”
付阙微微一顿,眉头拧了起来:“你就没别的想说?”
赵长欢一顿,还能说什么呢?
她摇摇头:“我一个孤女,和王爷有什么好说的……我手里还有些琐事要做,告辞了。”
话音落下,她抬脚就钻进了人群。
付阙抬手抓住她的手腕:“你……”
赵长欢扭头看过来:“王爷,大庭广众的,不大合适。”
付阙顿了顿,慢慢松了手:“本王只是忽然想起来,还没问过你的名字。”
赵长欢扯了下嘴角:“名姓不甚重要,王爷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。”
话音落下,她逃似的快走几步,将身影彻底融进了人群。
付阙眼睁睁看着人走远,慢慢抿紧了嘴唇,目光却仍旧落在她后背上,直到她转进拐角,再也看不见。
他的目光这才下移,落在了自己手上,然后轻轻搓了下指腹。
手腕那么细,是不是又挑食了……
属臣方畴拨开人群,远远看见付阙盯着自己的手在发呆,轻手轻脚凑近,一起盯着那手看了又看,却是越看越懵:“王爷,您这手……长花了?”
付阙被迫回神,面无表情的瞥了方畴一眼。
方畴讪讪一笑,平日里付阙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,但并不爱摆架子,今天这上来就给人冷脸,大约是遇见了什么不痛快的事。
他不敢再放肆,抬手一抱拳说起了正经事:“王爷,这次收的五千的兵,合格的只有三千八,您是不是去看看?”
付阙微微握紧了拳,他的确该去看看,人既然已经到了北境,那这天下也快乱了,在乱世里,想要保住他想保护的东西,最重要的东西,就是兵力。
他翻身上马,越走越快,方畴连忙跟上去,见周围没人凑过来,这才小声开了口:“王爷,末将刚才过来的时候,听不少百姓议论您将一个姑娘堵在了巷子里,怎么没瞧见人?长得好看不?”
付阙抓着缰绳的手一顿,却没开口。
主街上人多眼杂,这点小事竟然已经传遍了。
但毕竟是小事,付阙也没放在心上,与之相比,刚才那丫头的态度更让他在意,那么骄纵的人,都那么气她了,竟然也没开口自报身份。
他还以为会动手呢。
他又看了眼自己的手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。
方畴对此浑然不觉,毕竟这主子寡言惯了,他自顾自高兴起来:“您可算是动这方面的心思了,这个年纪身边的确该有人了,可有一点您别忘了啊,您身上还是有婚约的,那公主是有些骄纵,可好歹是正经赐过婚的人,现在又没爹没娘,您要是这时候不要她,那就太欺负人了。”
付阙一勒缰绳,他欺负人?
呵……
赵长欢猛地打了个喷嚏,她抬手揉了下鼻子,身上却一阵阵的发冷,似乎是因为今天在奔波晒了一天,所以才退下去的热症又卷土重来了。
她拍了拍额头,让有些混沌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,这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乐坊,那个叫苏二的苏家旧仆时常出入这里。
她原本想亲自会一会的,可思绪被付阙搅乱了,有些魂不守舍,只好匆匆见了见舞姬,给了些银子嘱咐她替自己盯着,便回了王府。
虽然夏日天长,她路上也走的很急,可乐坊离得远,所以等她进门的时候,天色还是暗了,她加快脚步一路往苏家祖孙住的云居走,沿路却瞧见几个眼生的丫头端着饭菜和自己同路。
她不由一顿,王府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丫头?
她有些茫然,周长史气喘吁吁坠在丫头后头,瞧见赵长欢眼睛一亮:“常欢姑娘!”
赵长欢心里一叹,这老头,做什么这般高兴?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认识吗?
她隐晦地瞪了对方一眼,见对方在自己满眼警告里回了神,仪态逐渐端正,这才屈膝行了一礼:“长史大人。”
周长史下意识想伸手扶她,但胳膊只是颤了一下就忍住了,只快走几步靠近了些:“能在这里遇见姑娘,真是巧啊……”
他左右看了两眼,瞧见没人在意自己,这才压低了声音:“你这是出门了?北境山匪横行,你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。”
“没事,我能自保……”
她看了眼已经不见影子的丫头,微微一抬下巴:“那些姑娘怎么回事?我怎么记得先北境王妃去了之后,先王为了避嫌,府里就没有丫头了。”
周长史忙不迭点头:“是没了,可这不是您来了吗?王爷就下令从旁处调了些丫头过来,好照料你。”
想起付阙对自己的那八个字的评价,赵长欢忍不住扯了下嘴角:“是照料苏家人的吧?”
周长史面露尴尬:“这,一样的,一样的……”
赵长欢没和他争辩:“也是,在一个院子里我总也能沾点光……我饿了,先回去用饭。”
她抬脚要走,周长史又跟了上来,赵长欢有些无奈:“平日里别凑这么近,被人看见不好,付阙他……”
那刺耳的话又响了起来。
她眼神稍微暗了一些,语气却很郑重:“他今时不同往日,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认出我来,你和我走太近,会被牵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