闷热的天,燥灼的地,嬷嬷夹着裤裆老脸憋成了鸡冠红,耸搭着的一双老眼直勾勾瞪着,跟被别人刨了祖坟似的。
沈肖遥不以为意,将弓箭递给婢女,恨她的人多了,有本事就报仇,她随时恭候,至于没本事的……那就憋着吧。
转身正要跟着梁吟秋一起回屋,却在擦肩而过时,忽听那嬷嬷小声开口道:“就算你是嫡女二小姐又如何?我可是二夫人的奶娘!”
刘兰香的人?
怪不得长得如此提神。
沈肖遥施施然停下脚步,看着那嬷嬷四方大脸上那快要得意上天的眉毛,轻声一叹:“怪我不识泰山了。”
而那嬷嬷自当是自己的话吓着了沈肖遥,更是眉飞色舞:“知道的就赶紧道歉,不然等这事儿要是传到……哎呦!!”
话还没说完,脚背粉碎性的一痛,激灵的那嬷嬷原地蹦起一丈多高。
院子里的小厮和婢女惊呆了!
看着高高飞起,又重重落地的嬷嬷,心下疑惑不解,难道这是在烘干自己尿湿的裤裆不成?
俗话说,跳得高,不但望得远,风……也能跟着大一些。
沈肖遥不动声色的收回脚,看着满地打滚的嬷嬷,一脸的抱歉:“真是对不住啊,嬷嬷。”
歉是道了,但骨折也是一定的了。
一个做奴才的,竟然敢如此理直气壮,荡气回肠的让主子道歉,不踩她个生活不能自理,沈肖遥还真是过意不去。
嬷嬷捂着自己疼到怀疑人生的脚背,口吃都不利索了:“你,你敢……”
敢?
有什么不敢的?
沈肖遥悠悠一笑,施施然转身,既然回来了,她就没打算放过一个,饶过一只!
进屋,梁吟秋已经在喝茶了。
虽当年的绝活是表演了,但这个身也还是要验的。
不过,不知道是不是门外的嬷嬷那惨痛的例子太过显眼了,给沈肖遥眼神的婢女倒是乖巧的很,只掀得衣角一块,当胎记映入梁吟秋眼时,便就迅速放下了。
“奶奶,孙女儿不孝!”
沈肖遥双膝一弯,跪在了地上,喊得情真意切。
这个时候,膝盖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,她想要堂堂正正的回到沈家,必须要梁吟秋的点头!
“嗯,你懂得落叶归根是好,但……”
梁吟秋放下茶杯,点了点头,但沉着的脸却没有半分松弛之意:“虽说是被有心之人拐跑,但你三岁方十字,四岁方熟读兵法,以你的过人才智,确实是你自己的过失和不小心。”
“孙女儿恳请奶奶重罚。”
“重罚就算了……你终是沈家的血脉,不过……你长久离家,府内早无你的庭院,甲园旁边倒是有一处闲置的小屋,你且先住在那里好了。”
梁吟秋说完,对着身边的婢女示意了一下,很快,一个十五六大笑的小丫头就被领了进来。
“她叫水绿,一直在杂物房做事,打今儿起,就让她伺候你好了。”
水绿?
就是那个洗衣服能把衣服洗碎了,沏茶能沏出洗脚水温度的窝囊蛋?
一个窝囊蛋,一间破草屋,这还不叫重罚?怎么不干脆收了她直接去当个小丫鬟得了?!
咬紧后牙槽,顺势往地上一趴,沈肖遥的声音回荡在了屋子里:“谢奶奶赏赠!”
梁吟秋看着看着趴在地上的沈肖遥,历经沧桑的眼划过一抹诧异。
自己原本是想给沈肖遥一个下马威的,不管这沈肖遥是哭还是闹,她都有理由将沈肖遥拒之门外,毕竟,再过几日就是皇帝赐婚的日子,她不想沈肖遥的出现成为沈家的笑话。
但是现在……
沈肖遥的欣然接受,倒是将她所有的后话都堵死了。
沈肖遥趴在地上,对着地面勾起了唇角,真以为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就能唬住她?
“不敢打搅奶奶清净,孙女儿告退。”
在梁吟秋的无话可说下,沈肖遥站起身拉着一脸问号的水绿走出了屋子,一路往甲园走去,熟悉的场景和前世的记忆在眼前纵横交错。
曾经,她身为青霄国第一女将军,头顶军衔,在沈府逍遥自在,无人敢碰。
现在,她是沈府失散多年的小村姑,佣人一个,破屋子一间,想来史上最惨嫡女小姐还真是非她莫属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