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路上,陆七安坐在车前,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,让她去查尚书的案子,这不是把她往朝堂上拽?尚书之死没那么简单,若是牵扯到了一些人……出头的是她,死的也会是她。
身后传出敲窗的声音,紧接着是嬴珩的声音响起,“进来!”
“陆大人,进去吧!”车夫忙道。
陆七安爬起来,猫着腰进了马车。
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龙御,但内里装饰依旧不容马虎,车壁被封得严严实实,上好的毯子铺盖在地,而那位尊贵的九五之尊,单手倚在软榻上,长睫半垂,半眯着眼望向她。
陆七安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词来:妖孽!
“皇上!”陆七安行礼。
嬴珩抬手,“坐到朕的身边来!”
“臣不敢!”她垂着眉眼。
瞧着是乖顺的绵羊,实际上呢?
嬴珩冷呵,收起獠牙的狼始终是狼。
“嗯?”他尾音拖长,“抗旨?”
陆七安微怔,起身走到软榻前,尽量靠着边沿坐着。
“朕会吃了你吗?”嬴珩幽然起身,“还是说,酒壮怂人胆?”
陆七安扭头望他,“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就那几口黄汤,能将她灌醉?
笑话!
长这么大,她陆七安就没喝醉过。
“尚书的案子,看出什么来了?”嬴珩是谁,她那点小把戏,能瞒得过他的眼睛,“帕子里收了点香灰,是想带回去让太医瞧瞧?”
陆七安愕然,略显愣怔的盯着他。
“皇上,都瞧见了。”她将折起的帕子从腰间取出,在小方桌上摊开,“这东西,寻常不可见,我也是第二回瞧见,仵作所说的话不可尽信,毒发……可能不是吃下去的,也可能是吸进去的。”
嬴珩没说话,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。
不闯祸,不闹腾,不发脾气的时候,她也是……有闪光点的,比如现在,谈及案子的时候,眼底的光芒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。
羽睫扬起,明亮的眸子里,若碎了漫天星辰,陆七安盯着他,说话的语气都带了几分小得意,“单单吸入,并不会当场死亡,但若是喝了酒,等到酒劲上头,可就不一定了!”
“世间还有这样的东西?”嬴珩倒是第一次听说。
陆七安轻嗤,“皇上整日住在四四方方的地方,哪里晓得这些腌臜勾当,这些东西原就不是寻常人可有,是江湖上那些下三滥的手段,上不得台面。”
“江湖?”嬴珩皱眉。
陆七安小心翼翼的将帕子折回去,边折边道,“我呢,三教九流都有些朋友,所以知道一些门道,其实江湖中人也特别憎恶这些手段,若是放出消息,估计能有收获。”
“这叫什么?”嬴珩问。
陆七安想了想,“好像、好像叫醉红尘,名字特别好听,实际上特别阴狠,算是江湖上的禁用之物。”
“放出消息?”嬴珩挑眉瞧她,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,“你就不担心吗?”
陆七安不解,“担心什么?人又不是我杀的。”
“知道太多,会被灭口。”嬴珩兀的凑近了她。
突然间的四目相对,近在咫尺的距离,她能清晰的感觉到,来自于嬴珩的温热呼吸,喷薄在她面上,以极快的速度,渗进她的肌里。
陆七安猛地回过神,瞬时后退,谁知身形不稳,登时仰摔在地上,所幸车内铺着厚厚的毯子,倒也不疼。
待她爬起,愤恼的去看嬴珩。
妖孽半倚着软榻,修长的手指半抵着额角,露出腕上的红绳环,望向她的眸中,似有万千桃花盛开,浑身上下极尽妖冶之色。
他就这么瞧着她,心头疑窦丛生。
相府之子,识得三教九流,懂得这些下三滥之物,且看她之前检尸之态,并不似第一次做……
陆七安,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