噗通——

佟薏挺直背脊，对着秦煦直直跪了下来。

“求皇上开恩，放佟家一条生路……罪妾任凭皇上处置，绝无怨言。”

一字一句，声如泣血。

秦煦拧眉看着她，眸色翻涌。

一旁的高雨凝见状，‘好心’劝慰道：“姐姐就别为难陛下了，毕竟三十万无辜将士枉死，不让佟家接受惩罚，难以平民愤。”

秦煦僵滞的神色恢复如常，顺着高雨凝的话说道：“朕的爱妃所言极是……皇后，朕为了保你一命，已经让朝中大臣不满，你切莫在这个时候放纵胡闹。”

“佟家人的忠心，皇上心知肚明！你若不愿给佟家一条生路，那便赐罪妾休书一封……罪妾宁愿和佟家上下三百口人一起死，也不愿在这深宫中苟活！”

佟薏重重磕头，沙哑嗓音中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。

秦煦瞳孔微缩，似是没料到佟薏竟会想死。

他正要说话，一旁的高雨凝适时出声：“姐姐莫再说胡话了，我已为姐姐求得恩典，只要正午你亲自监斩，同佟家彻底决裂，朝中大臣依旧会认你这个皇后的……”

让她亲自监斩？

佟薏脑子里嗡嗡作响，她双目赤红地瞪向那个假好心的女人，怒吼道：“高雨凝，是你推波助澜的这一切对不对？！”

高雨凝暗暗对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，然后依旧善解人意地站在秦煦身后，模样乖巧。

秦煦面无表情地命人将佟薏强行带去刑场，宫女阿素跪在地上苦苦求饶却反被责令罚了二十大板。

“皇上……”阿素跪着痛哭不已，“皇后娘娘贵为六宫之主，不能这样惩罚她啊……”

“贱人，睁大你的狗眼看看，谁才是这后宫之主！”高雨凝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，神情阴鸷，“苏公公！再加三十大板！本宫要打得她皮开肉绽！”

“啊——！！”

一声声惨叫在瑶光寺响起，而后散无声息。

……

刑场。

佟薏被秦煦禁锢在马车之中，逼她生生看着跪在地上的至亲。

他们披头散发，身上脸上个个带血。

尤其是为首的佟母，早已憔悴苍老得不成人形。

“娘……”佟薏想要喊，喉咙里却跟卡了什么东西似的，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。

监斩令牌落地。

“时辰到，斩！”

刽子手手起刀落，一条条生命在佟薏眼前消失。

她扭过头去，却被秦煦强行掰正脑袋。

这个男人要她清楚感受，佟家三百人，只剩她一个。

佟薏绝望地闭上眼，感觉从眼眶中流出的不是泪，而是亲人身上的血。

“噗——！”

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，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……

昏昏沉沉。

佟薏觉得自己在深渊地狱。

父亲兄长身穿破烂铠甲向她求助，母亲嫂子身处血海向她求救。

她想救他们，却被身穿黄袍的男人拽住，无能为力。

最后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自己……

痛，好痛。

犹如抽筋剥骨之痛，剜心剔肉之伤！

“不……不要！”

佟薏大叫着惊醒，发现自己回了坤宁宫。

梦里的一切，都是假的对不对？

她自我安慰着，想要找贴身宫女阿素问问情况，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宫女。

“阿素人呢？”佟薏嗓音沙哑。

宫女低着头，有些欲言又止。

“回娘娘，阿素姑娘昨日被高贵妃杖毙在了瑶光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