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叔跟你说，现在可插不了队，最近都是供销社那头要的油呢，你啊，回去跟你父母说再等等。”
苏笑歌摇头，“不是，叔，我是想问问，你们这儿的油渣饼卖不卖。”
听见这句话，门卫愣住了，半响才回过神来，狐疑地看了苏笑歌一眼。
“你一个小孩子打听那干啥，这东西厂里倒是有，但是不卖给散户。”
“也有不少人来问的想要买回去沃肥的。”
“都是要个十斤八斤，厂子里嫌麻烦，干脆就不卖了，等攒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一起卖给种田大户更方便。”
苏笑歌了然。
这供销社要的菜籽油多半是公家的。
所以油渣饼都全权交给榨油厂私自处理，毕竟这东西不值钱。
至于那些私人来榨油的。
多半都是要油渣带回去沃肥的，要是想买点油渣饼，还是要趁着这时候。
“叔，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们领导。”
“我家就是种田大户，有没有法子把这一批油渣饼卖给我家，多一点也行。”
苏笑歌干脆狠下心，直接开始编瞎话。
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，要是只要个二十斤，那干脆想都别想。
做饲料肯定少不了这一道原料，买多买少这东西又没有保质期，再说了后期自家养猪还要用。
要是能谈下来，那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。
她大概能琢磨到，为什么不卖给散户。
这年头，家家户户撑死了就是一亩三分地，能买多少？
再说了，这榨油厂是在县城。
来榨一趟油剩下的油渣就足够家里的地用了，谁没事干再花这么多钱，走这么远的路来买？
直接放在厂子里，等着种田大户上门收，那肯定是要压价格。
想到这里，她又忙不迭的补了两句。
“我们家的价格，肯定比你原来收的价格高一点，并且和你们家厂子长期合作，不是只要这一阵子。”
门卫见到她认真的神色，当下就有点震惊，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，三两句话就把他的话猜的清清楚楚。
“那小姑娘，这也不是我一个门卫说了算的呀。”
他无奈的笑了笑，掏出一只卷烟，点燃了嘬了一口。
苏笑歌看着他抽的劣质香烟，脑瓜子转的飞快，立马就意识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。
她上前一步拽紧了门卫的衣袖，压低声音。
“叔，那这样，你帮我问问，要是事情成了，我肯定送你一条好烟。”
门卫一听这话，当下咬了咬牙，犹豫了片刻，应了下来。
一条好烟在这个年头可不便宜。
他一个当门卫的，工资一个月才十块钱，平常抽的都是最便宜的卷烟，这谁顶得住啊。
都说拿人手软，这话可一点不假。
“行，小姑娘，有你这话，叔就给你问一问。”
苏笑歌眼睛一亮，脸上的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。
“行勒，叔，那我明天还这个时候过来找你！”
“没问题！”
那门卫咧嘴一笑，点了点头。
看着苏笑歌瘦弱的背影消失在街角，他才忍不住的嘀咕。
“见了鬼了，这么大的一点小屁孩，我竟然就信了她说的话。”
……
苏笑歌正高高兴兴的朝着学校走去，准备把油渣饼的好消息告诉爸妈。
谁知道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变了脸，乌云堆积，眼看着暴雨就要落了下来。
她一路小跑着站在路边的摊位上躲雨。
刚站定身子，一辆疾驰而过的小车滑过深坑，水花四起，溅了她一身。
“我靠！有没有素质啊！”
苏笑歌身上的衣服本就单薄，被水一溅湿了个透心凉，紧紧的贴在身上，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正在后头吐槽着小车没有素质，那车已经开出了街道又猛然停顿了下来。
眼看着调头转了个方向就朝着她疾驰而来。
苏笑歌懵了，这年头能开上小车的都是有些势力的家庭，可不是光有钱就行的。
但一想到明明是开车的人错。
她还是强压下心头的不安，往后挪了挪步子，做好了和车上人辩驳的准备。
车窗缓缓摇下，一声轻笑传到了苏笑歌的耳中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
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车里的那张脸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，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“没事……”
那张脸面带笑意，他的一双眼睛被眼镜挡着，苏笑歌还是清楚的看见了他眼中狼狈的自己。
靠！竟然是那天挡着不让爸爸救老奶奶的那个男人！
熟悉的脸庞和大脑中烦人鬼的印象缓缓重叠。
苏笑歌怒火蹭的一下子上了头，上前一步就抵到了车门口，小脸一皱。
“你是怎么开车的，没看见路边有人吗？我的衣服全部都湿了！”
“不好意思。”章牧遥一点也没有生气，反而是笑着下了车。
奶奶上次在车站中暑晕倒，被陌生父女救了命之后，他急急忙忙的带着老人去医院。
医生说幸亏送来的及时，中暑虽然不严重，但奶奶的身体情况本就糟糕的很。
要是来迟一步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本想着去感谢一下这父女俩。
奈何奶奶病倒住院，家里没了主心骨，一团乱麻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撞见了那个咋咋唬唬的小女孩。
章牧遥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一些，转身从车后座拿出一把伞，撑开挡在了落汤鸡的苏笑歌上方。
“雨下的有点大，我没注意到路边有人，弄湿了你的衣服不好意思。”
“算了算了，没多大事。”
男人的态度好得很，苏笑歌一肚子火也瞬间消失了。
俗话说的好，伸手不打笑脸人，再说了这男人人模狗样的还帅的很。
抛开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，即便是现代大街上苏笑歌都会多瞧几眼的那种精致长相。
奈何她本来就是个颜狗，这时候更是不想和他计较。
“雨下的大，你的衣服都湿了，你家大人呢，今天没跟你一起来？”
章牧遥点点头，看向女孩身上单薄的衣物，还有蜡黄的笑脸，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。
“你要去哪儿，我送你一程。”
章牧遥说完，直接拉开车门，做了个请的手势，态度不容拒绝。
苏笑歌看着敞开的车门。
里头精致的坐垫加上若有似无的香味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穿着的破旧凉鞋和淋的湿漉漉的衣服。
默默的咽了咽口水，摇了摇头。
“不用了，我爸妈就在学校门口卖解暑汤，等雨一会停了我过去找他们就好了，谢谢你的好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