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瑟瑟,一所实验室位于悬崖峭壁之上。
“咻!”
冷箭飞出的声音和闷雷同时响起,刹时,雨连成线,融入了地面。
程小麦扯着插在身上的管子,一个翻跃,连带着身下的木板床,也压在了她的身上。
“习烬琛!”
她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喊,像无形的箭,能穿透人的耳膜。
“为什么!“
她看着不远处胸口中箭,还拼尽最后一口气,向她爬来的习烬琛,哇地喷出一口黑血。
是她,是她毁了他的所有,把他从一个天之骄子打入人间炼狱!
亦是她,在他为她挡住所有流言蜚语后,害他出车祸,落得终生残疾!
而现在,哪怕他只能坐在轮椅上,还在为她挡箭!
程小麦的眼眶通红,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流。
“小月……”
“你在为我难过吗?”
习烬琛的意识已经涣散,他努力地抬起手,想要抓住什么,手指艰难地动了动,终无力垂下。
程小麦被身上的管子和木板床压住,她动不了,便伸长了手,去触碰他冰冰凉凉的指尖。
从嫁给他,她每天都在作天作地,哪怕他把心掏给她,她也看不见他半点好。
“习烬琛,对不起……”
“小月,你知道的,我要的,从来就不是这句话。”他一点点挪动着,想要去盖住她的手。
程小麦泪流满面,她知道的,他爱她,也一直在等她的回应,她压抑着心似被刀绞的疼痛,“我爱……”
“咻咻!”
两道飞箭再度飞出,再一次打中了习烬琛的心脏。
习烬琛瞪大了不甘的双眼,再也一动不动。
他的鲜血,溅在了程小麦的脸上。
窗外,闪电惊现,光影在狭小的房间里映下斑驳,程小麦定在了那里,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像。
他,死了!
临死前,他也听不到他一直盼望着的话!
“啊!”
程小麦撕心裂肺地悲号着,用力去握紧他的指尖。
他生时,她避他如蛇蝎。
死时,她却恨不得生生世世都和他在一起。
门口,顾言慎的手腕处连接着袖箭,一步步地走了过来,穿着高级手工皮鞋的脚尖一挑,踢开了程小麦的手。
程小麦双目带泪,仓皇地拖着床,要去够习烬琛。
顾言慎就把习烬琛踢远了。
程小麦再无法碰到他时,才红肿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。
她正要开口质问,从他身后,又转出一个娇小的女人。
女人穿着纯白的连衣裙,清纯温婉,从裙恻的兜里掏出一支冷蓝色的针管,甜笑着,对着空气,喷射出一点点液体。
液体溅洒在地上,瞬间就腐蚀了地面,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。
“姐姐,托你的福,实验室已经研制出可以治疗我的凝血功能障碍的药物了。我再也不需要你了。”
“你也不用再当我的行走的血包,过着不人不鬼的生活了。”
说话的这个人,是她程小麦的妹妹祁雨霏。
同为祁家女,境遇却截然不同。
她出生时,母亲在手术室里大出血,就被视为不详,被送去乡下,连姓氏也只能跟着家里的佣人姓。
要不是祁雨霏生病,血型稀缺,她也不会被接回来。
等祁雨霏的病情稍稍好转,她就替祁雨霏出嫁,嫁给传闻中的“鬼夫”习烬琛。
正因为和习烬琛的婚姻不是她所愿,这些年,她才会那么排斥习烬琛。
“姐姐,你和祁家还有言慎联手这么些年,也总算是扳倒习烬琛。你放心,我会成全你,给你个痛快的。”
祁雨霏的唇角含笑,缓缓走进她,要给她注射药液。
就在这时——一只白纤的手,从祁雨霏的手中顺走了针管。
程小麦呆呆望向后来的林茵茵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,俨然就剩下一副空壳。
她从乡下回来,不被祁家认可,就只有林茵茵这么一个好朋友,她也是整个祁家唯一对她的人。
她要来,救她吗?
程小麦动了动嘴唇,想让她快走……
下一秒——
“祁小姐,送小月上路这种事,还是让我来吧,别脏了您的手。”林茵茵毕恭毕敬,像一条流着哈喇子,摇着尾巴的狗。
“好。”祁雨霏看着难以置信的程小麦,娇笑了起来,“说来,姐姐还真是把眼瞎心盲诠释得彻彻底底。茵茵是我的人,把她留在你身边,不过是为了给我当眼线。”
“就连早前你试图逃跑,也是她给我通风报信,我才能那么顺利地把你抓住!”
程小麦一阵耳鸣,祁雨霏再说些什么,她都听不见了。
她倏然转眸,看着到死都在爱着她的习烬琛。
“你怎么那么傻?”
习烬琛死不瞑目,却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。
程小麦哭着笑,“如果有来世,换我来爱你。”
……
冰蓝色的液体最终注入了程小麦的手臂,短暂的晕眩后,剧痛在程小麦的身体扩散,她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撞得错了位,她的面容因痛苦扭曲了起来。
“啊!”
她的七窍流出了鲜血,她没了声息,头栽在了地上……
屋外,雷声惊响,冰冷的雨滴狠狠地砸在地上,雨落声越来越密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