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即眼睛一亮,扔下手术刀,也取了药塞入口中,咀嚼,品尝,吞咽。
药的味道,口感,的确和盛和的不一样。
咽完之后,仍在原地发呆,程泱示意她给自己处理伤口。
他怔了下。
这个小姑娘,虽然不是一般的人,可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儿,还有重伤在身,手无束鸡之力,也没什么威胁。
他上前来,取了工具和药物,打开手术照明灯,将伤口照亮。
“我先给你打支麻醉。”
“不用,刚刚吃了止痛的药。”
“伤口已经超过八个小时了,损伤的肉需要剔除。”
“嗯。”
见她一脸坚定沉着,不容置疑,沈立行只能顺从。
他用手术剪,清剪伤口,又用酒精给她清洗,精酒淋到伤口上,她只是眉头微微蹙了下,不知道是药效发挥了作用,真的不疼,还是她抗疼。
伤口清洗好,又缝了五针。
“上这个药。”
程泱拿了药瓶,一样的倒了一粒递给他。
沈立行犹豫了下,接过来,弄成粉沫敷在伤口上,贴了纱布。
“你还是去医院处理下,别留下后遗症和伤疤。”
小姑娘肌肤如玉,留疤,就像艺术品有了瑕疵一样,让人难受。
“不用,有这些药够了。”
她将衬衫拉上去,又将斗篷外套穿上,气色和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。
他怀疑地看着她,她对这种药物未免也太过信任。
当初,盛和推出这种药物来的时候,医院里的那些病人也为之疯狂,仿佛像见了起死回生的神药。
不过从古至今,医药对病人,都有着绝对的吸引力,很容易让其为之疯狂。
看出他心中的怀疑,程泱抬眸看着他:“难道你没有感觉到,治痛效果真的很好吗?”
他不由一震,注意力专注到了自己的身上。
他身体透支过度,一疲惫就头疼,连指关节都会发疼,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,他几乎又熬了一夜。
她刚进来的时候,他也头疼得厉害,但是现在头不痛了,神清气爽,浑身充满了力量。
离他吃完她的药,不到二十分钟。
一般的止痛药,十分钟就能发挥效药,而这种药的药效,大概是六七分钟就能感受到了。
一年半前,他自己亲自多次服用过这种药,服下十分钟后,虽然有效果,但副作用也立竿见影,恶心呕吐,头晕……
但这次没有。
沈立行完全回味过来的时候,程泱已经拎着黑色塑料袋走到了门口,塑料袋里面除了那两种药,还有一种,总共有五瓶。
“等一下!”
程泱转过身来,看着他。
“这药,你能给我些吗?卖……卖给我。”
她询问地看着他。
“我女儿——”
沈立行的声音哽咽,眼睛发红,眼中闪烁着泪光。
她心头一震。
手术室门口有一个小小的楼梯,上面有个小阁楼,她跟着他,弯着腰才爬了上去。
阁楼最高的地方,只有一米多高,挨墙放着一张小床,巴掌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塑料瓶,里面插着一支鲜活的向日葵,将小阁楼点亮。
床上,躺着一个小小的身体,怀里抱着一只洗旧的小熊,呼吸里带着点低低的病吟。
熟悉医学病理的她,从声音里就能听出孩子的病情,情不自禁地弯下腰,轻步走了过去。
“爸爸!”孩子听到声音,转头,先看到她的脸,眼睛一张,叫了声“妈妈!”
程泱的眼睛一下子红了,泪光闪烁。
床上的孩子,已经十五个月大了。
但因为长期受到病痛折磨,瘦小很多,如果不是会说话,就跟五六个月的孩子一样大。
看到孩子,程泱脑海里全是前世儿子的画面,瞳孔张裂,呼吸暂停。
“安安乖,不是妈妈,是姐姐。”
沈立行向程泱介绍:“我女儿,沈长安,小名安安。”
他从监狱里出来,见到女儿的时候,女儿还没取名字,她身体不好,他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,寓意长长久久,平平安安。
见女儿还醒着,就知道她又是身体疼了,几乎一夜没睡着,一颗心,几乎都碎了。
沈立行转过头来,就看到程泱的面目,顿时一震。
她看着女儿的样子,就像个失散的母亲,见到自己的孩子一样。
可她明明只是个小姑娘。
“程……程小姐……”
程泱转过头去,抹掉眼泪:“我给她看看。”
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。
沈立行一怔,却见她已经弯腰先下了楼。
她有这样的药,就不是普通人。
他立刻抱着女儿,跟了下来。
程泱收拾了下手术床,拿着听诊器站到一旁。
沈立行看了她一眼,小姑娘已经恢复了平静,如果不是眼眶还红着,他都以为刚刚是光线太暗,他看错了。
“安安乖,姐姐给我们看看。”
沈立行轻轻地将女儿放在病床上,声音温柔,动作更温柔,像呵护新生儿一样。
程泱先是听孩子的心跳和脉搏,宝宝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,张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。
幼儿的眼睛,没有一丝杂志,透着乖巧。
和前世她儿子的眼睛,几乎一样,程泱不敢看,怕自己会失控。
好一会儿,她将听诊器收起,声音温柔:“告诉姐姐,安安哪里疼?”
她尽可能避开她的眼睛,轻轻抚摸着她的头。
“这里疼,这里疼……”她指着腹部,又摸着肚子:“姐姐别担心,安安不怕。”
孩子另一只柔软的小手拉着她的小指头。
曾经,她的儿子,也这样常常拉着她的小手指。
她只觉心脏又被撕开了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