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姑姑嗯了一声,向身边的小宫女道:“你带他们二人去尚宫局,完事后,就回景仁宫。”
打发小宫女离开,冯姑姑这才看向张雪瑶,“后宫主位娘娘选用宫女,容貌中上即可,性情品格,倒是要很好的。徒有容貌,也没什么大用。你且跪在这里,一会儿,自会有人带你离开,去你该去的地方。”
张雪瑶睁大眼睛,急道:“姑姑恕罪,求姑姑开恩,不知姑姑把奴婢分配何处?”
“永巷。”
冯姑姑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,在场人皆是一惊,柳卓然弯眼一笑,她本就是个直白的人,眼神中都有了几分嘲笑的色彩。
安锦如垂头还在庆幸,除了柳卓然,别人与她倒没多大关系。
张雪瑶几乎跪都跪不稳,瘫坐在地上,咬牙问道:“求姑姑开恩,我不要去永巷,求姑姑把我遣返原籍,我愿意出宫。”
“进了宫门,岂能由你做主?”冯姑姑语气冷淡,“你就在永巷,慢慢熬着吧。”
安锦如和柳卓然跟着冯姑姑出了荣喜堂,一路上,安锦如都有些想不明白,冯姑姑为什么一定要让张雪瑶进永巷当差。
若说她性情跋扈,冯姑姑不喜,赶出宫去也就是了,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发配永巷啊!
冯姑姑一边在前面走,一边淡淡道:“你们二人仔细着些,别以为我不在你们跟前,你们做过什么,说过什么,我都不知道。刚才那个宫女,自恃貌美,性格跋扈,莫说我不喜,后宫妃嫔的大宫女,也没一个喜欢她的。像这样的人,只配在永巷当差,让她清醒清醒。”
安锦如忖度其意,也没想太明白。
冯姑姑又加了一句:“你们以后是皇后宫里的人,谁也不能欺负你们,当然,你们也要安守本分,知道了吗?”
安锦如和柳卓然应了声“诺”。
冯姑姑走的并不快,似乎是有意迁就柳卓然的伤脚。
安锦如心中千回百转,只觉得后宫中,到处都有一双盯着她们的眼睛。
有上天保佑,给她机会伺候在后宫之主的身边,常听爹爹说,皇后和德妃是不对付的,德妃诬陷自家灭门,想要查明真相和报仇,跟着皇后无疑是最好的路子。
她们必须谨言慎行,否则一个过失,就可能沦落到和张雪瑶一样的下场。
走到景仁宫的时候,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。冯姑姑让她们二人在门外等候,先进去禀告了皇后。紧接着,便走出来,淡淡道:“跟我进来。”
安锦如和柳卓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华丽的宫殿,不觉有些眩晕,当然,她们也不敢四处观看,只是余光一瞥,就能看到许多古玩玉器,虽然样式质朴,却独有一种底蕴。
张皇后端坐于卧室的一张雕着繁复花色纹路的紫檀木椅上,见她们二人进来,微微颔首。安锦如和柳卓然都有些紧张,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,一进屋,就连忙跪下,按照冯姑姑先前的指示,给皇后磕头请安。
“抬起头来,让本宫瞧瞧。”皇后一张口,就显示出一种不怒自威的仪态。
安锦如和柳卓然轻轻抬起头,眼睛却是连看皇后都不敢的,只盯着皇后脚下的杌子。
张皇后轻轻嗯了一声,淡淡道:“不错。”
随后,张皇后指着安锦如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安锦如恭敬有礼道:“回娘娘话,奴婢名唤安锦如。”
张皇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,淡淡道:“样貌清丽,音色也好,假以时日,必成气候。”
安锦如隐隐约约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,但也不便多问,只好道:“娘娘谬赞了,奴婢担当不起。”
张皇后随后又问柳卓然,柳卓然也恭敬回答了,张皇后这才挥手道:“带下去吧。”
冯姑姑点头道:“诺。”
两人跟着冯姑姑来到后殿的西配殿,冯姑姑笑道:“你们二人就住在这里吧。先歇歇,等到吃过午饭,我再跟你们二人详细说一些事情。”
安锦如和柳卓然应了声“诺”。便进房歇了,不料,房中竟有两个小丫头,见了她们,微微一福身,竟是恭敬道:“姑娘好。”
安锦如和柳卓然有些蒙了,她们是来做茶水上的丫头的,万万不敢想象,皇后还派了两个丫头伺候她们。
柳卓然直言问道:“我们可不是什么姑娘,只怕你们还不知道呢,我们是来伺候茶水的。”
其中一个小丫头抿嘴笑了笑,随即又恢复神色,恭敬道:“奴婢看是二位姑娘不知道呢。皇后娘娘让冯姑姑带你们进来,是为了让你们伺候皇上的,可不是管茶水的。”
“伺候皇上?这是怎么回事,不是伺候皇后吗?”柳卓然皱了皱眉,疑问道。
小丫头浅浅笑道:“姑娘,下午的时候,冯姑姑自会同你们讲明,总之,恭喜姑娘了。”
柳卓然一知半解,安锦如却是懂了大概。
早先她也从爹爹身边听了些宫闱闲话。
当今皇上,春秋正盛,膝下已经有了七位皇子,五位公主。偏偏皇子都是妃嫔所生,皇长子生母到了如今,也只是一个昭仪。
而皇后,早年小产了一次,后来只生下一个嫡公主,便伤了身子,再无所出。
皇后没有嫡子,除三皇子外,其他皇子的生母都尚在人世,三皇子据说,也是个不成气候的,皇上不喜。
皇后难免忧心,来日一朝其他皇子称帝,必会优渥自己的母妃,她这个名义上的嫡母,只会有名无实。她在后宫掌权半生,岂肯晚景凄凉?
既然自己生不了孩子,从别的妃嫔手中抢夺孩子,也不太现实。皇后便只能培养心腹,让自己宫里的人侍寝,若是一朝有孕,便可名正言顺,抱养到自己膝下抚养。
想清楚了这些,安锦如有些隐隐的担忧,若真是如此,自己只怕性命垂危!
柳卓然见安锦如额上都渗出汗来,碰了碰她的胳膊,轻声问道:“你怎么了?脸色这么苍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