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纵横后宫几十年,什么起落沉浮没见过,淳妃突然见红,可见未必是巧合。
此刻端庄容颜上顿生威仪,心下已有怀疑:“刚刚还好好的,如何现在见了红?给我查。”
她这么一说,座下之人一个个惶恐至极,心中更坚信这是一场阴谋,生怕一个不小心搞错,或有人诬陷,担了罪责。
淳妃已被抬入殿内,即便相隔甚远,在场之人也听得到那凄厉、绝望的叫喊。
在场的唯有姜婍筠、顾寒绝、楚晔轩三人泰然自若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太医颤颤巍巍地走近阶前,“禀太后、皇上。娘娘这一胎是保不住了,微臣定竭力保娘娘性命。”
太后大惊,“什么?刚刚还好好地,这孩子如何说没了就没了。”
“娘娘应是误食或触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,才导致滑胎。”
“不干净的东西?”太后双眸微眯。
“大胆!”这一声震怒,另在场人皆一颤。
楚胤恒虽年轻,显然也知宫里人手段,因此极为痛恨。
再看姜婍筠,坐得不动如山,看上去略显老成持重。
角落处的楚晔轩冷冷观视一遭,然后继续自斟自饮。
“还有人能在我眼下动手脚,当本座是死的么?”这声音浑厚不失柔和,引得众人眸光皆向声音来源望去。
顾寒绝唇角噙笑,目似桃花,分明是和善面容,给人的竟是不怒自威之感,一声传出,想看戏的人顿时没了心情。
后宫琐事,他从不主动去搅合,除了同皇后姜婍筠明里暗里斗上一斗,其余时间皆是个看客,今日到让众人觉得有些反常。
楚胤恒眉间轻蹙了蹙,搞不懂这并肩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。
“啪!”太后未想那么多,拍案而起,怒气顿生,“查!给哀家查个水落石出,谁如此大胆,胆敢在宫中行凶。”
这是楚胤恒第一个孩子,纵使淳妃再不入他眼,那多少也是他亲骨肉,如今这局面倒让他意想不到。
多说也无用,此刻他早已移步内殿,去关怀一番。
见圣驾已移,众人皆跟于身后,表面是为关心淳妃,实则去看热闹。
外间,众人听着淳妃呼痛,内心,欢呼雀跃却不上眉眼。
姜婍筠眼角扫了扫身旁的绮莹,见那丫头未有丝毫紧张,可见其多么会隐藏,多么适合在宫中生存。
不一会宫人步履匆匆,跪于殿前,“禀太后,经查有人在娘娘的茶中放了砒霜,不过娘娘饮得少,还未伤及性命。”
这个结果并不让很多人吃惊,在宫中这类尔虞我诈皆是稀松平常之事。
“与这茶有关之人都给本座传上来,本座也想知道谁这么大胆。”
顾寒绝说完又睨了一眼众人,众人纷纷低头,“在场之人一个都不准离开。”
太后还未开口,顾寒绝已越俎代庖做了主,她与楚胤恒再不悦也不敢轻易表露。
众人不寒而栗,后悔来这场宫宴,皆知这顾寒绝心狠手辣,敢在金銮殿上将犯上朝臣挖眼剖心,还理直气壮,叫皇上都无法拦阻。
如今若牵扯到谁,必然没好下场,就算扯不上自己,亲眼见到别人受刑,恐怕噩梦也要做个几日。
不一会几个宫人颤抖而来,生怕一场无妄之灾降临头上。
“那茶可是由你们几个经手?”楚胤恒率先问道。
他虽忌惮顾寒绝,若这“家事”都让旁人来做主,岂不是个傀儡皇帝,面子往哪里搁。
“这茶是由奴才端来,这一路有小春子跟随,且路途不远,周围尽是侍卫,奴才哪里有时间做手脚。”说完还看了看身旁的小太监。
旁边人应声道:“奴才二人将茶一起送来,互可作证,且这一路绝无下毒的机会,望皇上……”二人又低眼看了看旁边的顾寒绝,然后道:“……和大人明察。”
这二人虽是在回帝王话,但却像是再给顾寒绝解释。
楚胤恒明显不悦,又问道:“其他人呢?”
两个宫女皆惊慌拜首,其中一人道:“奴婢二人是一起奉茶的,当时是由我端着,她呈给淳妃娘娘,我们可以互相作证,身旁还有姑姑在,奴婢有一百个胆子也决不敢毒害淳妃娘娘。”
一旁的姑姑想作证,还未开口,便被打断:“行,你们直说这茶是谁沏的,茶叶又是从何处而来。”顾寒绝直接转到重点,亦是关键所在。
姜婍筠打起精神,因为戏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上演。
几个奴才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身为皇后的姜婍筠,皆不敢作声。
顾寒绝斜睨一眼姜婍筠,然后微笑道:“莫怕,不是你们做的,你们自然不会有事,谁沏的茶说出来就是。”
他语态温和,笑容满面,明明一副好相与的模样,可越这样倒越叫人担忧。
尤其“莫怕”两字,说出来都让人觉得是温柔的陷阱。
姜婍筠冷嗤一声,淡淡道:“不用问了,那茶是我沏的。”
一直默默无闻的她惊动了所有人,太后和楚胤恒微微一怔。
“姐姐,怎会是你,盈儿绝不信这是你做的。”贾盈儿终于上场了。
姜婍筠冷冷哼笑道:“妹妹此话何意,我做什么了,沏了一杯茶还能令你满脸担忧。”
她这才回了一句,楚胤恒就按耐不住,眉头压得更低。
“姐姐,那茶水里有毒,妹妹知你心中有怨,可怎样那也是皇上的骨肉,你怎可如此狠心。”
贾盈儿又开始扮演善良大方的黎贵妃了,在宫中可谓众姐妹表率,表面上让人无不诚服。
“姐姐可知,这孩子是皇上的第一个骨肉,他还没出世就……可怜的淳妃妹妹,想必心痛不已。”
边说边酝酿,片刻功夫,眼角已有楚楚动人的晶莹在闪烁,让人观之心痛悲哀,带动满屋人也跟着沉浸到哀伤气氛中。
整个屋中,要论最心疼她的就是那楚胤恒了,淳妃孩子没了,他也未有此刻这般愁容。
“盈儿,莫要伤心。”他轻抚着那柔弱楚楚的女子的背,安慰道。
楚胤恒心头一痛,转向姜婍筠问道:“这毒可是你下的?”
姜婍筠心头也是一痛,直视眼前人道:“臣妾是承认沏过茶,可何时说过下了毒。”
她丝毫不惧,坚定而又一身凛然,叫面前帝王有一丝退缩。
曾几何时他变得只顾贾盈儿的感受,而失去理智,不分青红皂白,尤其对眼前女子,全无公平可言。
“那你倒是说说,茶中为何会有毒,又有谁可为你作证?”
他心口不一,并非是故意与她过不去,而是面对她,心中总是按耐不住。
每当他看见她的眼神,总会生出一股怨气,只恨这女子分明很好,但就是不如贾盈儿那般温柔体己。
“当时我与我的侍女绮莹在一起,我做了什么,没做什么她都看得一清二楚。”她瞥了一样身边的绮莹,泰然道。
贾盈儿眸光闪烁,可眉头却轻皱,向绮莹道:“绮莹,你可要为姐姐作证,不可胡言。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绮莹支支吾吾,什么都说不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