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点,易向暖站在仪庭酒店二十二层的套房里,落地窗外笼着茫茫的墨色,街道上还有亮着暖色的路灯,车流不多。
站在这里,她可以俯瞰到整个M市的景色。
这个城市和她记忆之中的还是一样,繁华之景像是一场如醉如痴的梦。有人在这里得到权势,呼风唤雨,有人在这里得到财富,日日活在纸醉金迷里。有人一朝飞上枝头化作凤凰,也有人跌至深渊变成蝼蚁。
易向暖苦笑一下,她早该习惯这样的生活,至少现在的日子要比她在监狱里的那五年好过的多。
房门被人打开,井妍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进来,栗色的波浪卷发顺在一边,身后还跟了两个年轻的女孩子。她指挥着人熟练的将东西挂好在房间里,然后朝着易向暖道:“易小姐,礼服已经准备好了,请您换衣服吧。”
易向暖怔怔回过神,视线落在她们身后那件雪白的婚纱上。
对了,明天是她大喜的日子。
她要嫁的人,是R.C集团的掌门人苏沉。外人皆道他有才华有能力,年纪轻轻就可以独当一面,挑起一家大梁。在M市万千少女的眼里,他是白马王子的范本,简直满足了她们对梦中情人的所有想象。易向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“知道了。”
她走过去接下一件,转身走到里面房间换上,却在关门的一刹那间听到外面几人的窃窃私语。
“真是搞不明白,苏先生怎么看上她呀,顶多也就张脸长得好看——”
“就是,苏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,哪犯得着娶一个落魄小姐,真是亏了苏先生了。”
井妍闻声横了她们二人一眼,她们立刻便噤声了。
易向暖没有说话,关上了房门。
她的指腹一寸寸摩挲着手中的婚纱裙摆,上面精细的点缀了闪耀的碎钻,婚纱的款式是苏沉让人从欧洲定制的,一针一线皆由人连夜手工缝制。她又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,一时之间,脑海里思绪万千。她还记得,当初礼服细节被透露出来的时候惹来无数人的歆羡,他们都说苏沉情深,对未婚妻多么多么好。
诚然,这一门亲事怎么看都是她不配。
曾经的易家也是M市能排的上名的大家,她易向暖亦是众多人口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主。然而五年前,易家一夕之间败落,她的父亲坠楼身亡,在外人眼里,她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,席卷了易家所有的财产远走海外,徒留易家的养女姜心然面对这一场残忍的波澜。
然而只有她知道,这一切都不是真的。
她并非是远走海外,而是在姜心然的推波助澜下进了监狱。没有人知道,这五年不见天光的日子易向暖是怎么过的。她出狱以后想要找到姜心然问清楚,却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,这么多年以来姜心然一直待在苏沉的身边。这一辈子,她已经无颜再面对苏沉,走投无路下只能去找到以前的朋友季千慕,希望他能帮她找到姜心然。可是没有想到,姜心然没有来,来的却是苏沉。他不由分说将她拽进车里,眸光阴狠,“易向暖,你竟然还敢回来?”
时隔五年,易向暖再见到苏沉,却已是陌路殊途。他将她遮在他宽大身形之下,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停在她耳边,“不声不响一走五年,现在却出现在这里,是不是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寂寞,所以这才马不停蹄地回来找季千慕?”
“不是!”易向暖出声反驳,却在对上他眼眸的那一刻有些受惊地往后退了退。
苏沉步步紧逼,直到她退无可退,脊背抵着车壁,又道:“大家都是成年人,没什么好辩驳的。不过——”他低近一点,冰凉的薄唇几乎是贴在易向暖的耳朵上,她甚至能清楚感受他呼出的热气,似是带着一阵酥麻的电流席卷她全身,“你何必去找季千慕?他能给你的,我也能给,保证比他更好,你不是知道吗?”
说着,他的吻就如疾风骤雨般落下来,却像是野兽带着撕咬般的发泄。这是白天,还是在车里,前座的司机很识趣地低下头,易向暖一直躲避着,双手紧紧护在身前,“苏沉,你不能这么对我!”
“不能?”苏沉猛地抓住那双不听话的手,“少来了,你以前明明喜欢的很,现在拒绝我,不觉得很像欲擒故纵吗?”
“不……苏沉,你放过我……放过我,求你了……”
易向暖白皙的小脸皱作一团,两只眼睛里雾气蒙蒙,低声向他求饶。
她心里禁不住一阵发寒,果然,从那一天以后他们之间再不像从前,从前的苏沉绝不会这么对她。
苏沉看着她的表情,一下没了兴致,重新坐好后整理了一下皱乱地西服衣角,面无表情地扔到她面前一只红色绒布盒子,神色清冷似寒冰,用一种例行公事的口吻吩咐道:“易向暖,戴上它,跟我结婚。”
她打开后望着底座上硕大的精钻有些怔怔,没有说话。苏沉的唇边扯出一抹嗤笑,“怎么?你不乐意?”
他突然失去了耐性,也不管她,直接扯过她的手将戒指粗暴地套在她手上,力度大地捏在她手腕上生疼,让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,“咝——”
“装?”苏沉冷哼一声,将她整个人带近些,“我告诉你易向暖,你没有选择的权利,从你骗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要想过后果。你不是想做苏太太吗?我满足你,从今往后,我要你睁大眼睛看着我苏沉怎么向你讨回来。这一辈子是折磨也好,你休想离开我身边,就算是死,我也要追你到阴曹地府,你,只能是我的附属品。”
易向暖忽然想起以前两个人在院子里过家家,他拿着花穗编成戒指,奶声奶气的说要她做他的新娘。大学时候的毕业旅行,他登山露营却意外失联,她知道消息以后义无反顾的去找他。她背着他一瘸一拐地爬过泥泞山路,两个人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被山风冻到不行,东方渐白的时候他抱着她,郑重承诺这辈子非她不娶。
他现在履行这个承诺了,可心里对她的喜欢也早就被满腔的恨意取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