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圆溜溜的鸭蛋和一对儿肥嘟嘟的野鸭子。
连向来淡定的谢老太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。
她急忙左右看看,见无人路过,赶紧吩咐谢老四。
“快把野鸭子嘴绑上,放那个柳条筐里。
“上头盖上点儿东西,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吃。”
说话间,家里五个小子全都围上来看谢老四捆鸭子。
谢元年半张着嘴,盯着野鸭子,仿佛已经脑补出了香味,口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流。
“馋猫儿,快别跟这儿裹乱了,带妹妹上那边玩儿去,收拾好就要继续赶路了。”
谢元兆和谢元年闻言,一左一右地拉住云朵的手,抢着要带她去看他们刚才正在挖的蚂蚁窝。
谢元瑞忙跟在后面叮嘱道:“慢慢走,不要跑,别把妹妹摔着!”
虽然是在逃荒路上,但孩子们的快乐总是很简单的。
三个孩子头对头地蹲在地上,轮流用木棍阻拦爬来爬去的蚂蚁。
谢元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,不一会儿拎着一小串黄豆大小的黑色果子回来。
“黑天天!”谢元年叫道,期待地看着二哥。
黑天天是一种随处可见的野果,熟了之后味道甜甜的。
山边上和荒地里都能找到,是穷人家孩子十分喜爱的零嘴儿。
谢元雪大方地把一整串黑天天都送到云朵面前道:“妹妹吃!”
云朵接过黑天天,摘下一颗塞进嘴里。
“甜么?”谢元年眼巴巴地看着她,偷偷吞了口口水。
“甜!”云朵直接摘下一颗塞进他嘴里。
谢元年瞬间笑开了花:“真甜。”
云朵又依次分给了谢元瑞、谢元兆和谢元丰。
谢元丰摇头不要,却也被云朵直接塞进嘴里。
清甜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,让他惯常嫌弃的表情都有了一瞬间的松动。
大人们很快将车上的行李捆扎紧实。
谢老大走过去,一只手温柔地抱起云朵。
另外一只胳膊用力,直接把谢元兆和谢元丰两个孩子一起拦腰夹住,放在行李车上。
“云朵第一回坐车,你们两个要保护好她,千万不要让她摔下去,知道么?”
“大伯放心,我看着妹妹。”谢元兆立刻抓住云朵的手,高高举起来示意。
谢元丰面无表情,但是偷瞄了云朵一眼之后,还是挪到她另一边坐下,跟谢元兆一起将云朵夹在了中间。
谢老大揉着云朵的脑袋安抚道:“一会儿爹来拉车,娘就跟在车边上走。
“云朵不要怕,乖乖跟哥哥们坐着就行,好不好?”
“好!”云朵细声细气地回答。
但是得到回应的谢老大却还是不太满足。
明明媳妇说云朵都已经管她叫娘了,怎么还不叫爹呢?
见谢老大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,云朵有些不明所以。
她干脆站起身,将手里最后一颗黑天天塞进谢老大嘴里。
“咳。”谢老大没得到想要的,还莫名吃了孩子的零食,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开。
行李车这边准备好了,另外一辆平板车上坐着的是谢老太太、谢二嫂,元瑞、元雪和元年。
一家人收拾停当正准备出发,郭氏突然道:“不对啊,为啥二嫂能坐车?”
往常为了给拉车的人减轻负担,几个媳妇都是没有资格上车。
可今天谢二嫂却能大喇喇坐在板车上,郭氏立刻就不干了。
“一天天就知道盯着别人!”谢老太太骂她道,“老二媳妇要给云朵改衣裳,不坐车上那你背着她啊?”
郭氏不服气道:“不就是改衣裳么,谁不会啊!你让我坐车,我也能改!”
此言一出,全家人都沉默了,连谢老四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。
谢元雪闻言哈哈大笑:“四婶做的衣裳可好了,袖子缝在腰上,能直接当腰带用!”
一听这话,大家也都憋不住了,纷纷笑出声来。
当初郭氏嫁进门之前,按照习俗,要给公婆各做一身衣裳,喜宴上穿。
一来表示过门后要孝顺公婆,二来也是要向乡里乡亲的展示新娘子的手艺。
当时谢家老爷子已经过世,郭氏只需给谢老太太做一身儿便是。
她却还是拖拖拉拉,一直磨蹭到大婚前一天才着人送过来。
谢老太太拿到衣裳抖开一看,全家人就笑疯了。
针脚不细密也就算了,袖子还缝得一高一低,根本没法儿穿。
最后还是谢二嫂熬了一夜改出来,这才没让她和谢家在喜宴当天丢了丑。
郭氏被笑得脸上有点挂不住,不乐意地嘟囔道:“改好改差又如何,能穿不就得了,又不是去选妃。”
谢老太太发话道:“行了,快走吧,如今天一日冷过一日,咱们若是不能赶在立冬之前入关,在这荒郊野外,夜里可是要冻死人的。”
如今快要入冬,天越来越短了,必须珍惜白天的时间尽快赶路。
所以到了晌午也不舍得浪费时间停下来做饭的。
谢大嫂做早饭的时候顺便烤了点土豆子带着,晌午谁饿了就吃点儿垫垫肚子。
因为头一天吃了肉,早晨土豆子又管饱,所以谢老大和谢老二今天拉车格外有劲儿。
一路超过了不少流民,走到哪里都收获一堆别人羡慕的眼神。
直到天色渐黑,看不清楚路的时候,谢老太太才吩咐大家找个地方休息。
因为那两只野鸭子,谢老大今天特意找了个远离官道的地方停车。
孩子们在车上被拘了一天,总算能下来活动活动,在周围撒丫子乱跑。
大人们则不敢耽搁,捡柴火,架火,准备做饭,各司其职地忙活起来。
谢二嫂拿着改好的衣裳过来:“大嫂,给云朵试试,看合不合身。”
衣服原本是谢大嫂的一件碎花袄子。
硬是被手巧的谢二嫂拼拼凑凑,给改成出来一身棉衣棉裤。
若不凑上去细看,还以为是新做的呢!
“哎呀,你的手艺也太好了,坐在车上晃来晃去针脚还这么细密这么直。
“若是我,早就缝得不知歪到哪里去了。”
谢大嫂给云朵换上一看,刚好合身。
最难得的是,不但做工好,而且连里面的棉花也都重新絮铺过了,真是又好看又暖和。
“还是得有个闺女,怎么打扮都好看。”
谢二嫂见云朵穿着好看,忍不住感慨
她自己生了三个儿子,每天在外头疯得跟泥猴似的。
什么好衣服穿身上都干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。
让她空有一身好手艺,却没有地方施展。
如今终于有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让她打扮了,真恨不得一口气给她多做几身。
“云朵喜欢么?”谢大嫂问。
“喜欢!谢谢二婶儿!”云朵摸着新衣服,笑得眉眼弯弯。
“你喜欢就好,回头二婶儿再给你做个外衣,免得把棉衣蹭脏了不好洗。”
谢老大抱着柴火路过,一听这话又开始心里泛酸。
二婶儿都叫了,咋还不叫爹呢?